竹声新月似旧年

【雪衣】余生付雪夜04

原著向，私设浑天洞事变后雪衣双双坠入池底岳家先祖炼制的镇压法器，HE!

根据江夜雪最后的记忆，他如今应当在一面镜子里。世上能营造幻境的法器不少，但既然以镜子为载体，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时光镜。

时光镜残片在对战山膏时出现过，说明这件神族法器早已碎裂，岳家先祖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一块碎片，并非没有可能。

即便如此，还是不对。

其一，镜面的开启方式不同。据他所知，时光镜一般的开启方式是吟唱符咒，如果不服从符咒的限制而强行进入，必然会受到强烈的排斥，例如墨熄强行进入时光镜以致灵流衰竭的惨状。

记忆里那道金光是突然出现的，虽然不排除有人在暗处念咒的可能，但江夜雪更愿意相信是他们在洞中的某些行为偶然触发了血池底部的镜子，出于未知的原因，镜子主动接纳了他。

其二，时光镜不照逝者。

江夜雪停下脚步，抬头打量修真学宫巍峨气派的门楣。

清晨的阳光照亮留有岁月痕迹的黛青石墙，大门由铁水浇筑，灰冷而厚重，穿过门口的风雨回廊，却是另一番景象。花木扶疏，临水静池，碧树掩映着藏书阁的斗拱飞檐。他曾在这里度过少年时光，又于此任教十余载，自然对学宫内的一草一木都记忆极深。

这里，真实得如同对着记忆摹拓出来。

难以忘怀的事情往往有着丰富的细节，画出来更接近真实；而那些不重要的细枝末节，则被时间冲淡得只剩下一个影子。

如果他没猜错，这面镜子，照的并非过去，而是记忆。

重华有传说，凡人修士去世之后，转世之前，会在地府里停留七七四十九日。如若生前不曾作恶，便可以在最后那七日，登上奈何桥边的一个小土坡，唤作望乡台，再看一遍生前最在意的风景。登台之后，残愿了解，便可以心甘情愿地喝下孟婆汤，再次转生。

浑天洞恶灵受蛮族法术影响，无法正常轮回，又因为生前受到非人的折磨而怨戾冲天、执念颇深，单纯的镇压恐怕难以长久，更好的办法是，满足他们的心愿，让他们自愿留守。

至少是表面上的满足。

江夜雪猜测，三年一次的祭祀或许就是开启镜子的方式，恶灵进入镜子获取慰藉，就像凡人修士登上望乡台，因为满足，便不再作乱。

代价则是岳家灵力与血脉的供奉。供奉不止，幻境不灭。

不知为何，江夜雪想起了慕容怜，烟枪从不离手，走到哪都带着浮生若梦的味道，他仿佛在逃避着现实中的一些东西，那东西过于可怕，以至于他宁愿日复一日地摧残自己的身体，也不肯从那烟云缭绕的梦里醒来。

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呢？

对于浑天洞里的怨灵来说，没有。

他们也曾经是人，是临街沽酒的女儿家，是挑灯夜读的少年郎，是布坊绣娘，是码头艄公。

百年前某个平凡得不值得去记的日子，蛮族人又一次侵入临安城，带走了他们的生命。

他们的肉身枯萎了，却依靠惊人的执念回到临安，试图继续自己普普通通的生活。他们回来了，迎接他们的是故居破败萧索的门庭，旧邻惊恐厌恶的神情，以及修士无尽的追杀与镇压。

平凡了一辈子的好人家，死后反而成了恶人。

更可悲的是，蛮族的法术让他们无法投入轮回，只能这样死着。

与其面对死亡，不如沉耽在温柔的旧梦，真真假假，又有什么关系？

身穿雪色校服的少年郎望着水潭里的倒影，一片柳叶悠悠落下，轻易扭曲了水面上的种种虚像。

他亦在镜中。

接受死亡似乎比想象中更加容易。

ps. 这一章主要在解释镇压法器的原理，一切都是我私设脑补，为了把逻辑理顺删改了很久，写到最后自己还挺压抑的。铺垫打好了，后面就可以甜甜甜了（划掉）。其实在我看来雪衣原本的关系存在蛮多问题（忽略骨科），需要一个契机让他们去理解彼此，化解矛盾。下一章楚衣上线，不演苦情戏~